从数十万份民事裁判文书中寻找检察监督线索,这无异于“大海捞针”的做法,在浙江省绍兴市人民检察院做来却是快速有效。2018年以来,该院通过自主研发的“民事裁判智慧监督系统”,从30余万件民事裁判文书中快速有效发现监督线索1000余件,为法律监督注入强大动能,破解法律监督案源线索匮乏这一源头难题,提高监督效率。
　　绍兴市检察院党组书记、检察长翁跃强接受《法制日报》记者采访时介绍,大数据、人工智能的深度应用,给检察机关深化法律监督开启了新的思维模式。绍兴以智慧检察为引领,走主动监督之路,从深化法律监督的瓶颈问题出发,扩展监督案件线索,一改坐等线索上门的被动监督状态,通过民事裁判智慧监督系统发现的案件线索深挖,目前已提出抗诉和再审检察建议186件,法院已采纳改变结果68件,对其中涉嫌刑事犯罪的,经移送公安机关侦查后,决定批准逮捕29人、提起公诉23人。
从大海捞针到有的放矢
　　民事诉讼监督是检察机关谋划转型发展的重点领域,也是检察机关让人民群众在每一个司法案件中感受到公平正义的主攻方向。但在实践中,民事监督线索匮乏,获取线索办法不多,有着被动受案、碎片化监督的困扰,成为各地检察机关民事检察工作普遍面对的难题。
　　18年前,翁跃强从法院调任永康市检察院检察长,开启了法律监督职业生涯,对于捕获海量信息,设法编织一张过滤网获取监督线索,成了他坚持不断的思考与追寻。
　　翁跃强说,与匮乏的监督线索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法院民商事案件体量非常巨大,能否将庞大的法院案件量转变为法律监督案源量?这是绍兴市检察院研发民事裁判智慧监督系统的思维起点。
　　考虑到民事诉讼活动周期长、内容多,涉及程序、事实、证据、适用法律等多方面,2018年,绍兴市检察院成立研发民事裁判智慧监督系统课题组。
　　裁判文书是汇聚民事诉讼信息的载体,也是监督的依据,民事裁判智慧监督系统就以裁判文书为切入点,依托中国裁判文书网、浙江法院裁判平台等系统,自动提取近三年来绍兴市法院系统30余万份民事裁判文书并进行数据分析。
　　“系统可以根据我们的指令,提取要素信息,自动归类、整理,筛选出我们所需要的案件。”翁跃强告诉记者,运用抓取特征法、数据碰撞法、统计分析法等算法,对某一类案件进行软件刷选,将异常裁判筛选出来,从而大大缩小范围为人工可识别的案件量数,从中发现可疑案件线索。
　　记者了解到,针对近年来通过虚假诉讼将非法债务形式上合法化,进而以虚假证据欺骗法院,获得胜诉的“套路贷”案件频发,但单个案件法院很难发现的情况,民事裁判智慧监督系统预设检索条件为“原告为同一人”“短时间密集起诉”等,通过智能检索,形成对“原告为同一人”案件在数量和时间上的紧密关系网,实现了从海量数据到有限线索的转变,为后续人工排查提供准确方向,极大提高了监督的精准度。
　　绍兴市检察院重点挖掘借贷纠纷等四类案件,从海量文书中筛选出异常裁判3000余份,通过人工审查获取可精准监督的虚假诉讼线索1000余件,发现涉嫌职业放贷41人。
从民事监督到刑事打击
　　智慧检察不仅能发现民事法律监督的案件线索,还俨然成为扫黑除恶攻坚战中的一把“利剑”。
　　绍兴市检察院副检察长钱武生介绍,在办理借助民事裁判智慧监督系统发现的虚假诉讼监督案件时,其中很多案件背后都存在“套路贷”“职业放贷”特征,有涉黑涉恶嫌疑,深挖背后的黑恶势力犯罪线索,目前向公安机关移送线索292件,公安机关查实后抓捕犯罪嫌疑人38人,涉套路贷等黑恶势力犯罪6件28人,涉及5个犯罪团伙。
　　上虞区检察院就对全国首例通过民事裁判智慧监督系统发现的组织、领导、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案提起了公诉。
　　去年6月,绍兴市检察院通过系统检索发现,短短一年内以彭某某为原告的借贷纠纷案件有72起,获悉线索后,立即进行人工调查,发现彭某某系外地人,在上虞法院频繁进行起诉与申请执行,存在虚假诉讼或涉嫌非法利益的可能。
　　随即,绍兴市检察院、上虞区检察院两级联动,第一时间成立专案组,上虞区检察院检察长张斌担任组长。他告诉记者,专案组通过向原审法院调取案卷、向公安机关查询信息、向金融机构调取资金明细、联系相关人员制作询问笔录,经过综合分析发现该案可能涉嫌非法拘禁、敲诈勒索等黑恶势力犯罪,于是部署刑事检察、民事检察同步推进,将案件移送公安机关侦查,检察机关同时提前介入侦查,实时对接侦查工作,引导公安机关对关键证据和重要领域的取证固证。
　　经查,该案案情重大,以彭某某为核心成员的涉黑组织在上虞地区开展违法犯罪活动,实施敲诈勒索犯罪30起,寻衅滋事犯罪45起,非法拘禁犯罪14起,诈骗犯罪19起,虚假诉讼犯罪1起,其他危害社会行为53起,犯罪期间非法获利数百万元,并致使两人死亡。现该案15人依法以涉嫌组织、领导、参与黑社会性质组织案被提起公诉,目前正在法院审理阶段。
从单打独斗到通力合作
　　抓好利用大数据加强民事诉讼监督的同时,绍兴市检察机关还主动加强外部合作,从单打独斗到通力合作,会同公安、法院出台《关于建立防范和打击虚假诉讼联动衔接机制的意见》,开展公检法联动整治,扩大虚假诉讼监督的效果,以此为突破口,绍兴市的民事检察抗诉和再审建议在半年时间内数量上升了三倍。
　　在此基础上,检察机关及时会同法院开展协调会商,分享案件线索,实现多部门、多单位推进案件办理,并积极推动法院建立出台职业放贷人制度。
　　潘某涉嫌虚假诉讼系列案于2018年2月3日案发后,检察机关及时联合公安、法院协同办案,办案期间公检法三家召开联席会议两次,组织案件研讨3次,确保了该案快侦快捕。2018年9月29日,柯桥区检察院依法对潘某等人提起公诉,法院于2018年12月4日公开宣判,与此同时对本案涉及的15件民事裁判依法改判,切实提高审结时效。
　　目前,绍兴市检察院借助民事裁判智慧监督系统主动发现案件线索,形成了一套“智能排查+人工审查+深入调查+移送侦查”的“四步式”民事诉讼检察监督模式,有助于将民事诉讼检察监督从被动监督、个案监督、碎片化监督向主动监督、类案监督、系统化监督转变,实现了监督效率和效果的同步提升。